【杰佣】请选择我3
“是你？匿踪绿？”
01
“……是的，先生，是我。”他颤抖地回答，“我很抱歉……很抱歉又回来了，很抱歉没有变成您喜欢的样子，不过我已经承担了代价了，我已经……”
他蠕动着嘴唇，嗫嚅地吐出这句话，宛如一个将赎罪券谦卑放在上帝脚下终于迎来解脱的信徒，“我已经死了。”
“哈，你大可不必要跟我说这些。”绿纹皱起眉头，看着他半透明的身子，将一旁的灯打亮，确认那些自上方打下来的暖光的确穿越了那具透明的身体后，才神情莫名地继续开了口，“那全都与我无关，相反，没能遵守约定的人是你吧，匿踪绿。”
那可怜的幽灵几乎快要被这接踵而至的逼问击倒了，他原本觉得……原本觉得自己再也不用在半夜里胃痉挛疼的浑身冒冷汗，也不必再咬牙继续忍耐浑身伤口那些激烈的疼痛，更不用无时无刻担心自己会这么丑陋的死掉——可原来只需要绿纹的一句话，他咬了咬牙，不甘心地做出最后的抵抗。
“可我已经死了……我以后不会再和你说这些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打扰你，求您相信我吧，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只是想最后再看看您……我本来打算，就这一次。”情感全都堵在他本应该已经没有的心口，像是很多想要说的话一并涌上来了似得。
“我很害怕，外面在打雷，我靠着您熬过今晚就好——我知道以前都是等价交换，而我现在没有任何可以作为交易的东西……我知道这很卑鄙，但是就只有这一小会儿，请温柔一点，请对我温柔一点吧，别再说这些了，求求您了。”
绿纹叹了口气，他伸开手，控制着液触手将匿踪绿搂在了怀里，“你是个小骗子，匿踪绿。”他在幽灵的耳边轻声说，语气难能可贵带上了一丝诱哄，“我知道，你偷偷离开，又不小心把命丢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错误，像是错了位的齿轮，只要稍加拨动，就会回到原来的位置，对不对？”
匿踪绿被他抱在怀里，几乎已经什么都不想了，他脸上带着一种满足的恍惚笑意，下意识地乖巧点头。
“是庄园主召回了你的灵魂？”
“是的……”匿踪绿说，“我很抱歉，我不应该……出现的。”
绿纹安抚一般地用手抚摸着他的脊背，像是在安抚一只乖巧的猫咪那样，“庄园里不是没有先例，但幽灵小姐的躯体是已经完全被烧毁于火场无法复活，你呢，亲爱的，你的尸体在哪里？你也不想复活吗？”
“……是的，先生。”匿踪绿难得在雨夜感到了安心，他在绿纹怀里闭上眼睛，回答道，“我的尸体还在……可是我、我不想继续……”他的手指紧张地抓紧了绿纹胸口的衣褶，“好疼，离开了这里之后任何时候都在疼，身上的伤口好多。”
他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难以置信，他一直都是个坚强的人——父母都抛弃他的时候没有哭、在战场上身受重伤差点死掉时没有哭、被一个人扔在酒窖的时候没有哭、自己剖开自己的肚子止疼时也没有哭，甚至于背负着那个诅咒的项链离开庄园的时候，他也不曾哭过。这就像是孩童摔倒了，旁边没得可以依赖的人，便会站起身拍拍土径直回家，然后在踏入家门有人可以依赖时哭嚎得惊天动地。事到如今，匿踪绿终于在绿纹这个温柔的怀抱里哭出来了，
“所以是你自己不想复活？”那声音依旧温柔，可不知为什么，这声音却让匿踪起了一身的冷意，像是被冷血的毒蛇缠绕在身上，致命的獠牙瞄准了他的咽喉，他吸了吸鼻子抬头，终于注意到了绿纹那略显薄凉的眼神。
他僵硬着不敢动，看着绿纹冲他伸手，温暖的掌心落在了他的发顶，他说。
“你违约了，狡猾的小东西。”
他停止啜泣，将好不容易释放出来的委屈全都咽回了肚子里。他低声道歉，并且祈求绿纹再给他两天休息的时间，两天之后，他会带着绿纹找到自己的尸体，复活，然后继续延续他们的约定。
他看到绿纹的眼睛危险的眯起，看起来像是要生气，方才的对峙像是耗费掉了匿踪绿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勇气，他从绿纹怀里退出来，像一个真正的幽灵那样，穿过墙体离开了。
匿踪绿独自晃荡在走廊上，他不无嘲讽地想着，自己这个令人生厌的幽灵终于还是要羞愧退场了，外面是骤然降临的雷雨，可匿踪绿却顾不得在意，走廊两侧被精雕细琢的灯架亮起，庄园主提着一盏煤油灯，正站在他的面前。
“我想，你做好决定了。”这个老狐狸将煤油灯放在阳台上，整理着斗篷的衣领，他轻描淡写地对匿踪绿说。
“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代价是什么，公平交易，既然你是被绿纹逼迫得迫不得已答应，那么我也会相应提前告诉你代价是什么。”
窗外骤然变得雪白，几秒钟之后是巨大的响雷声；说不出是窗外的景色更暗淡，还是此时匿踪绿脸上的神色更苍白。
“你的【存在】。”庄园主说，“你复活之后，没人会再记得“匿踪绿”，而且除非必要，否则大多数时间他们都不会注意到你，哦，失礼……”他将帽子摘下，“这应该和您之前的生活差不多，您本就不引人注意。”
“够了。”匿踪绿打断他，“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最后那个愿望，是吗？”
庄园主笑了笑，“如果您是指【希望有人能记得我】这个愿望的话，我是知道的。”
“你是故意的。”匿踪绿死死盯着他，这个佣兵像是终于被踩了痛脚，露出了自己凶狠的一面。
“差点忘了，您这双和弹簧手同色的天蓝色眼睛，应该是绿纹在您身上难得比较喜欢的东西，这也同样很显眼，您复活之后，我会记得帮您改个颜色。”
庄园主挥了挥手，匿踪绿不受控制地变回了那只绿色的光球，庄园主拿着它，将它放在了绿纹的门口，匿踪绿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
“明早的时候，你就又能自由活动了。”庄园主拿着提灯向前走，又顿住脚步，扭头盯着他看了一眼，“好好享受这两天吧。”
02
在过去的某个瞬间，我以为，上帝是眷顾过我的。
匿踪绿光球被绿纹从地上捡起来，重新飘荡在了他的身后。他看着那流动的翠绿色，这样想着。
从前在战场上，他受了重伤，第一次梦见绿纹，感觉这就是自己的灵魂伴侣，当时他是怎么想的？期待？盼望？忐忑不安地想要快点见到他？他过去时常祈祷自己能成长的更快一些，起码能配得上这位充满魅力的先生，不过现在看来，自己也已经有所成长了。
他不再期待绿纹的爱了，像是挣扎了许久终于被滴下来的水珠浸湿的蜡烛芯儿，噗呲一下，火苗被水浇灭，匿踪绿光球也是如此，他擅自决定以后还是会对绿纹有求必应，只不过，只不过他不会主动出现在绿纹面前了。反正这一切也都是徒劳，倒不如说，绿纹如果知道能忘记自己这个大麻烦的话，反而会很欣喜也说不定。
“你今天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绿纹将暗淡了不少的绿团子拉到自己身前。轻抚了两下，那团子没精打采的晃动了两下，算是敷衍地给了他一个回应。
“好吧，我带你去散散心。”
绿纹带着他往平日里杰克们喜欢呆着的庭院走，路上他们遇见了寄生怒气冲冲地拉着弹簧往前走，后面跟着有些不知所措的理发师。
“先生们，早安。”绿纹停下，主动打了招呼，思维涣散地匿踪绿没来得及停下，撞到了绿纹的腰上。
“早安，绿纹先生。”弹簧手和寄生礼貌地回应，理发师也跟着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那颗光球……是您的新跟宠吗？我总觉得他有点熟悉。”寄生问道。
“是庄园主新拿来的小东西，不说这个，诸位一大早步履匆忙……是要去开始游戏了？”绿纹笑着把头转向了理发师，“今早值班的人，我记得应该不是你？”
“哈，是他非要跟过来。”感染怒气冲冲地说，“弹簧手最近排位失误多了不少，我一再追问他才说是身上疼，可这在他和理发师同居以前都没有的。”
“其实我觉得这和理发师没……”弹簧手想要辩解。
“你闭嘴。”感染打断了他，强硬地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一定是他不知分寸了，弹簧手你可要注意着点儿……”
匿踪球球漂浮在旁边，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有些羡慕，比他晚来了些许的弹簧手已经是一个六阶求生者了，而他截止到离开之前，也才刚刚摸到四阶的门槛儿，他之前一直都害怕与除了绿纹之外的人接触，自然也就没和佣兵们在赛场上多相处一些时间——他的技术相比其他佣兵也不太好，没人教他，他只能自己摸索，到了后来，他的意识足够了，可身上不知何时会来的疼痛却狠狠嘲弄了他一番，他时不时会手抖，在翻窗时突然被恐惧震慑——简直丢尽了佣兵的脸。
理发师路过他们，绿纹看得出他有几分茫然无措，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嘲笑了对方，接着，他抓着刚刚不小心撞到自己的小东西，带他到了杰克们平日聚会的地方。
他将那跟宠摆在软垫上时，糕点师往那光球前面端了杯红茶，摆上了一块儿蛋糕。
“我以为你近期都不会来。”白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指着那团子说，“我们都猜你会多陪他一阵子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绿纹回答，“它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跟宠。”
黑杰克和糕点师对视了一眼，赌徒将手里的牌左右洗得哗哗响，说，“这里大概只有你这么觉得。”
“真可怜，小家伙儿。”糕点师说，“他还是没认出你。”
绿色的光球颤抖了起来，他已经意识到了，显然，他要连最后两天呆在绿纹身边的机会都失去了，他蜷缩在软垫里，恨不得把自己直接埋进柔软的棉花中，就这样让谁都看不见自己。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绿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金纹回答他，“别逃避，虽然让你接受'我的确不讨厌我的灵魂伴侣甚至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还觉得他有些可爱'真的很难，但你总要面对的。”
“瞧瞧这可爱的绿色。”黑杰克指着正在颤抖的光球说，“像不像是你的伴侣，匿踪绿？”
“不可能。”绿纹先是下意识地否定了，随后，他敏锐地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隐晦地打量视线，他不得不认真面对这件事了，他伸手抓起光球，将他举到了氤氲着雾气的茶杯上。
“匿踪绿？”他问道。
——我从不会对您撒谎的。
那颗光球在他的手中费力地上下抖动了两下，给了他回应。
——“噗嗤”一声，他被扔进了茶杯里。
“明天。”绿纹像是被他败坏了兴致，自顾自地留下一句话，站起身走了。
“明天我就带你去找回你的尸体，匿踪绿。”
那颗光球沉默地从茶杯里漂浮起来，身上淅淅沥沥滴着红茶的茶水，在绿纹走出去很长一段路之后才跟上去。
房间的大门在他面前被重重关上——他又被拒之门外了。
匿踪绿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都说了前面有好多伏笔【意味深长】想不到吧.jpg，我很好奇你们之后会怎么奶，留言让我欣赏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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